“二小姐,外頭來了很多香戶,說是來和您談生意。”
云皎月聽著房門被婢女叩了叩。
斂下炸毛的情緒,穩住心態,“好。我知道了。”
跑到玻璃鏡子前看了看,果然嘴腫了。
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上火。
只能后續拿冰塊降降溫。
明末時期有玻璃鏡子,是來華傳教士從歐洲帶來的。
聯系到大齊國前些年還有文字獄,云皎月認為,她當下所處的世界,作者并非按照具體某一歷史時期寫的。
而是借鑒了多種歷史時期,融匯編織的世界。
就比如文字獄在明初時鬧得沸沸揚揚。而她所背下的大齊國律法,有好些都屬于魏晉南北朝時期。
在云皎月出神的間隙。
祁長瑾正好整以暇盯著對方,猶如已經備好天羅地網,要將獵物牢牢捕獲,再將人吃干抹凈。
云皎月懷疑男人是迎來了遲來的求偶開屏期。
他看她的眼神,實在是不太清白。
錯開對方具有濃濃侵略性的視線,尷尬走到門口開門。
“奉茶了嗎?我們現在去前廳。”
婢女點點頭,“奉了上好的云霧茶。”
云皎月偏頭掃過身邊兩個婢女,這幾天用慣了,后續再換人多少有些不便。
出了院子,自然征求意見,“過幾日要去京都,你們要是愿意,我就修書一封給外祖母,她安排送過來的人我會收,也會將你們給帶上。”
煙景和霜商兩個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對方。
沒有多猶豫,“二小姐,我們愿意的。”
她們在督郵府,到了年紀任著長輩和主子做主,這輩子撐死了也就堪堪配個小廝嫁了。
去京都的話,脫離長輩不至于早早嫁人,說不能還別有一番天地。
云皎月沒想到她們會答應得這么快。
頷首示意,去了前廳。
前廳坐著幾十個香戶,黃梨木雕花太師椅不夠坐,家仆硬生生去別的房間搬來了座椅。
一大幫青年中年商人坐著,大有香業開會的架勢。
“祁少夫人!”
“祁少夫人!”
不約而同,不少人主動站起來沖著云皎月雙手作揖打招呼。
云皎月面帶微笑抬手示意,無形之中已然有了自愿的上下秩序。
坐在高座上,笑道,“諸位前來,是想好要和我祁家做生意了?”
先前解掉車廂,駕著快馬飛奔到祁家門口登記姓名年紀、所經營香業范疇的香戶岳晉殷勤應聲。
岳晉昨夜興奮得難以入睡,早上天沒亮就命人開了府門。
收到云皎月派人送來的頭油香配方后。
拿著配方愛不釋手,只覺從今往后有了可世代傳家的香料配方。
這下更是心悅誠服地想和祁家做生意。
“祁少夫人,我岳家經營不少賣往各州的器具香,諸如香筆、香囊、香扇、香紙、香枕等物應有盡有。”
說出自己的優勢,“去年青州盛行的嵌牙竹雕香囊就是我們岳家自制售賣的,段家在的時候,我家也算是青州香業中名氣位居第二的香戶。”
討價還價,想繼段家之后,壟斷香料產業。
“我們做商人的,客人的量就在那了。說白了,你賣的多些,我賣的就少些。”
“要是祁家愿意,將往后所生產的香料種類,分別交由我們岳家十之七八,再由我們岳家進行再加工,內部售價任你開口!”
云皎月腦子里冒出所謂賣得火爆的嵌牙竹雕香囊。
去年青州城里,的確是稍有余錢的人家,人手都備了一只這種香囊。
不過這種香囊賣得火爆,并不能證明岳家自帶龐大的香客數量。
端起茶杯喝了口色綠香濃的云霧茶,沒被對方牽住鼻子走。
“岳少爺,你如此夸贊自家的生意,未免有自賣自夸的嫌疑。”
對上岳晉錯愕茫然的眼神,解釋道:
“像這種既可以由普通竹根,又可以用名貴木材鏤刻而成的木香囊,本就適用人群較廣。”
“岳家占據青州城最多的香品鋪子,去年銷售量多些不足為奇。”
云皎月做生意,喜歡自己占據主動權。
不是沒想過,將配方和半成品、成品,以不同的售價賣給不同等級的進貨商。
就是往后祁長瑾要當官。
她手底下的香料產品,經由手底下的商戶,不能保證百分百不出問題。
萬一香料被達官貴人所用產生不適,難免會拖累他。
含笑凝視著岳晉,“我是個厚道的商人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,祁家對外,每半年會出一張香料單子,諸位都可以參與競拍,買下所需的香料配方。”
“買下后,你們如何加工、銷量如何,祁家都不會多做干涉。”
“自然,為了保證香戶間的利益,香料配方一經售出,就不會再售與第二人。”
云皎月說完話,香戶們雙眸明光爍亮。
交頭接耳議論紛紛。
有年紀大些的香戶察覺出不對勁,“祁少夫人,你的意思是,我們這些香戶可以任由高價買斷這些配方?”
冷冷問話,“這天底下,有這么好的事情?”
云皎月淡紅色的薄唇沾了茶水,泛著誘人光澤。
粗略看了眼長滿半數白發的老者。
嗓音清冽發出好聽的笑聲,“配方價高可得,我一言既出,不會再更改。”
眼波流轉,“當然,若是你們有人拿不出現銀參與高價競拍……”
“也可以拿分潤競拍。誰愿意分給祁家的利潤最高,誰就能奪得配方。”
話落下,有多年經商的香戶們,盡數都明白了云皎月在打什么主意。
香料單子對外競拍,誰家競拍出的價格能比得過祁家?
云皎月可還有開制香坊的姑父!
她要是授意陳家參與競拍,那他們這些香戶!誰都拍不下配方!
現在唯一的選擇,只剩下用分潤參與競拍——
誰家愿意分給祁家的利潤越多,誰家就能拍下配方!
如若他們選擇這條路。
那這位年紀輕輕的祁家少夫人,擺明了是只想出配方,不去承擔生產和售后的風險!
只坐享其成!分利潤!
前廳里經歷過摸爬滾打經商的香戶們,都用一種復雜震驚的眼神盯著云皎月。
確定這位祁少夫人……有厚道,但不多。
野心可真大。
云皎月不在意別人怎么看待她。
她是個商人,不是慈善家。
其他人要是和她一樣,在不影響家里人官途的前提,又擁有這么多的香料配方,也會和她做出同樣的選擇。
任著香爐中飄出淡淡青煙。
飲茶,“我不著急,諸位可以慢慢斟酌。”
她不管生產,是給購買者所能給的最大生產自由。
不管售后,是杜絕了香戶們做大產業后,想借著祁家擺平,生產劣質香品的可能。
祁家對外的香品,祁家不會生產。
自然,對內的香品,旁人沒有配方,就不會影響祁家售賣。
她管好自己手底下的香品品控就行。
前廳靜謐無聲。
一刻鐘后,香戶們從云皎月優哉游哉的神情中意識到,祁家這條賊船,他們不得不上。
云皎月壓根沒將心思放在香戶們身上。
視線落在大開的窗外,被笨重的兩只鳥,壓垮一半的細枝椏。
體型偏瘦,好動的雄鳥,不斷挪動腳步擠著身旁眼大的雌鳥,雄鳥往枝頭挪一步,雌鳥就退一步。
眼看著嫩綠的小枝條要被壓斷,下一秒雌鳥竟然率先飛走了。
雄鳥也跟著一道飛走,剩下小枝條在半空上下晃悠兩下,
云皎月情緒不明呵笑了聲。
總覺得雄鳥的行為,有些像問她索要名分的祁長瑾。
聽見高座上的女人發出淡淡笑聲,幾十個香戶們頓時急了!
心理素質稍差一些的,“祁少夫人,你說的競拍,我趙家同意了!”
“我周家也同意!”
“我、我也同意!”
云皎月攏了攏眉頭,透亮清澈的眼睛有些意外看向眾人。
很快意外情緒一閃而過,眉目間盡是沉穩。
岳晉實在是不想按照云皎月所提出的要求參與競拍。
岳家好不容易熬沒了段家,就等著做青州香業老大!
結果竟然被半路殺出的祁家給拿捏了!
擰著眉心,他心知肚明。
如果不上祁家這條做香料生意的船,每半年一輪的新香品,則會由其他香戶推出。
到時候新香品會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,他們岳家能抵得住新香品的強勢打擊么?
倒不如同意參加競拍。
大不了將利潤分給祁家,比預訂的目標少賺一些,將自家的香業地位穩住先。
岳晉看在自己撿了頭油香配方這個大便宜的份上!
表明立場,“我也同意參加競拍!”
半炷香的時間內,愿意參與競拍的香戶,云皎月都已經讓人登記造冊。
不愿意的,采用了不強求不挽留的態度。
她有足夠的香料配方儲備,足以讓祁家在香業上混得風生水起。
這些香戶,等認清現實,發現自己難以抗衡,她以祁家為中心組織起來的香業聯盟。
遲早會上趕著來合作。
到時候,她所建立的香業聯盟,會越來越大!
斂下的財富,也會以指數形式爆炸式增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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