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氏被打醒了,宋枝哭嚎慘叫的聲音響徹院子。
兩人就地杖責得不成人樣。
拱衛司的人,下手輕重心中有數。
特地往死了打,即使兩人僥幸還能活下去,也會受重傷,甚至生活難以自理。
云皎月沒有觀看刑罰的癖好,心里還惦記著空間里還沒做好的魚腥草注射液。
正想早些走人,一句話就響起來。
“義父,安遠公主要如何安置?”
寧顧行俊俏容顏不帶笑意,言語卻溫和恭敬。
徐公公眼皮都沒抬一下,“公主剛墜胎,身子要緊。”
西寧侯拳頭握得死死,活生生看著妾室和女兒被折磨得半死不活。
又看著兒子和前兒媳被人強押著拖出視線。
他氣得要嘔血,偏偏不敢得罪徐公公。
觍著臉賠笑,“對,廠公說得對。”
“公主到底是我們侯府的兒媳,還是留在侯府養身子吧。”
“否則挪來挪去,也不利于養傷不是?”
徐公公仿若沒有聽到西寧侯的話,他是來給陛下出氣的。
要是公主還留在侯府,這股氣又怎么出得盡興?
“這就不勞侯爺費心了,我自有主意。”
徐公公眼神微沉,沒將西寧侯府放在眼里。
利落出聲,“來幾個人,將廂房門卸了!”
“公主千金之軀,不容有失。你們即使是抬著床,也得穩穩當當抬去公主府!”
西寧侯不愿讓安遠公主回公主府。
回公主府,后續無人能去安撫公主情緒怎么辦?
留在侯府,他的嫡子尚且還能說上幾句話,化解公主慍怒。
阻攔,“廠公萬萬不可,我們侯府的大門,敞開了也不見得能將里頭那張拔步床抬出去。”
“那便將侯府大門拆了!”
徐公公語氣威嚴不容置疑,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。
西寧侯咋舌,侯府大門數代未曾拆過,是侯府的門面。
拆了費銀錢重做不說,還有損顏面……
盤算了好一會兒,聲音故作嘶啞,掩飾自己的尷尬,“廠公,是我看錯了。”
“屋子里的拔步床,能從侯府正門出去。不用拆。”
徐公公瞟著沒骨頭的西寧侯,催促斥責手下,“還愣著干什么?還不拆門?”
要求道,“記住了,拆門的動靜也得給我小一些。”
“萬一驚擾公主,我要你們的小命!”
幾句話下來,被徐公公目光掃到的人,都在淫威逼迫下輕手輕腳去拆門。
云皎月從臺階上下來,沒擋著人的路。
“侯府有廠公主持大局,公主必不會再出任何事情。”
客氣捧著徐公公,“當下我再在侯府待著,沒有任何用處。”
“就先行回去了。”
徐公公思索了片刻,嘴角似笑非笑,很瘆人。
眸眼半瞇著,“祁夫人好走,今天你救下公主,陛下定會重賞。”
“我就在這里先道喜了。”
云皎月被這種陰柔虛偽的笑意,驚得手心有些發汗。
她喜怒不形于色,“多謝廠公。”
點到為止道謝。
轉身后,頭也不回往府外走去。
直到回到學士府,云皎月還是沒緩過神。
她愈想愈覺得這趟侯府之行,有部分細微之處顯得很奇怪。
怕自己遺漏了什么地方,一遍一遍復盤回想。
甚至拿著毛筆,在紙張上,寫下自己遇到的一切事情。
記下聽到的,一切尚有印象的話。
反復深思,終于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苗頭。
遺憾起祁長瑾不在京都,否則他們兩人還能交流交流。
說不定能探討出更多異常的地方,而不像現在她只發現了冰山一角。
喃喃道,“上回在百藥村,胡嘉嘲諷聶韜帝師府暗探無能,說明武定侯府在外頭有不少探子。”
“那他肯定知道,姜世子暗自出京了。結合祁長瑾明面上去青州……”
武定侯府應當有了警戒性,懷疑陛下礙于國庫壓力,想要針對姜王府。
一旦姜王府倒了,武定侯府就會成為整個京都最尊貴的勛爵人家。
因此,除宋琰以外。
武定侯陸乾,他最不希望安遠公主出事。
其中緣故還牽扯諸多事情,譬如嫡長公主若意外身亡,中宮皇后就再無所出。
說不定就更不想將勢弱年幼的九皇子養在自己名下。
若是事情真往這個走向發展,京都多方勢力就不再會平衡。
勢力無法權衡,帝王猜忌之心,只會愈演愈烈。
難免會懷疑武定侯府不忠。
云皎月依舊覺得自己的思維還不夠完善,總覺得遺漏了什么關鍵要素。
但她想不起來。
沒有繼續想下去,直接將推導過的紙張撕碎扔到銅盆里。
打開火折子,將紙張燒毀。
進空間繼續收尾,把魚腥草注射液滅菌燈檢印字和包裝。
隔日,安遠公主墜胎一事引發京都民眾熱議。
百官對如何處置宋元清和趙鶯兒的事情,日日吵,夜夜吵。
京都賭局竟然還開了高價賠率,賭兩人究竟是否會被處死。
云皎月兩耳不聞窗外事,沒摻和事情。
關起門來,過自己的安生日子。
直到數日后,林芙蕖愁眉不展抑郁寡歡,聶韜特地邀云皎月去帝師府看望。
“因為安遠公主一事,議政殿唇槍舌劍,連著八九日的日夜熱鬧。”
“連平日里裝得謹小慎微清風高潔之人,都暴露無遺自己的本來面目,數次為姜王西寧侯那一派的人說話!”
“真是令人唏噓憤懣!”
云皎月和林芙蕖正在繞著各院散步,等著膳房將飯菜做好。
剛到花廳外頭,垂花門方向陸崇憤憤不平的聲音已經傳到耳畔。
陸崇剛從外頭回來,打算吃頓晚膳繼續去議政殿和人爭論。
聶韜擰眉,憂心忡忡勸說,“大人,我看這幾日,你還是先稱病吧。”
“不要再上朝了。”
陸崇憤怒情緒并未平息,感知到聶韜的真心關懷,擺擺手拒絕。
義正辭嚴道,“我知道你為我好,但仗義執言、明公正道是我的職責。”
“所謂路逢險處難回避,事到臨頭不自由。有些話,即使說出來不好聽,但還是得說!”
面龐冷硬,反過來教育聶韜,“人要是一貫趨利避害!”
“遇見對自己不利的事情,恨不得避之若浼置身事外,就只會抹殺自己的氣節,摧折自己的筋骨!”
逐漸走到云皎月和林芙蕖所在的花廳之處。
看到兩人,神情一滯。
收斂外露不悅的情緒,也沒有再據理力爭。
輕聲囑咐聶韜,“在兩位小姐面前,不要再提剛剛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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